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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九哥

生死百家乐,拔一拔澳门赌徒的奇葩人生(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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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6-29 17:4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70)

  出门时我在老平措底楼的大堂前台捡了张别人丢弃的拉萨地图,我就着地图四下走了走。晴朗而寒冷的天气,有阳光的地方很温暖,一到背阴处就冷得打颤。不久我就走到了布达拉宫下面那个广场。

  布达拉宫是依山而建的,看起来比显得比它实际的更雄伟。这会它屋顶上的雪还没化,白顶红身然后下面又是白墙白山,天是蓝的。我第一次感到一个建筑物居然能给人这么强烈的美感。我差点没忍住朝它躬身作揖。在梅山,在我祖父的管教下我从小养成一个习惯,见到值得尊崇的东西就得作揖。不过我忍住了。山脚下有很多人在叩拜朝圣。雪刚化,地上有点湿。陆续有几个小孩和朝圣而来的流浪汉向我乞讨,我逐一布施了,每人给个一块或者五毛,后面发现这种情况实在太多了就干脆只给一毛。
  我去售票处问了下,门票要一百块。我只剩下七百多块钱了,再三犹豫最后还是打算进去看看,结果他们说当天的门票已经卖完了,叫我明天早点来排队。也罢。
 楼主| 发表于 2015-6-29 17:4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71)

  下午我租了个自行车沿拉萨转了一圈。拉萨很小,建筑和马路看起来跟梅山旧县城很像。有那么一会我甚至觉得自己回到了十年前的梅城。色泽暗淡的建筑,木头跟砖石的结合,坑洼的道路和略显萧索的街道。

  我路过拉萨河,仙足岛和太阳岛一带,见到一群群野鸭子肆无忌惮地在浅浅的河滩上闲游。不知为何,见到这些无主的动物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想去捉来杀了吃。见到这么多野禽如此自在地在那里嬉戏居然没人去捕捉我竟感到一阵可惜。这个下意识的念头让我感到羞愧。

  最后我也去了西郊的哲蚌寺,半路正好碰到返回的胡子叔。他隔着老远跟我打招呼,“扎西德勒,帅哥!”
  他学着像藏民那样跟我打招呼。我回了一句扎西德勒。我问他哲蚌寺怎么样,他说了声“Perfect!”就火急火燎走了,他说他还赶着去色拉寺。

  我骑了大概四十分钟到了哲蚌寺。藏区的寺庙像一株植物,而内地的寺庙则像一头动物——这是我的初步印象。哲蚌寺靠近一片磅礴的悬壁,寺庙建筑群就在悬壁下面。我对藏区的寺庙不是很在行,四下随便转了转。寺院里有一排转经筒,人们走过时会下意识地拨动它们。我也转了下。我没跟谁说话,也很少有动作,甚至连作揖也没有——我担心梅山的作揖方式不符合藏传佛教的规范。虽然我祖父是梅山的神巫但他们那一套跟佛教关系不大,还停留在上古先民的万物有灵阶段,所以我对佛教也没太多耳濡目染。我在哲蚌寺转了半个多小时就走了。

  我只是在跑路,并没打算出家。
 楼主| 发表于 2015-6-29 17:4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72)

  第二天晚上那个胡子大叔没住在我的房间了,可能是我的冷淡让他觉得老平措的游客都不太热情所以他换到别的青年旅馆去了,好找人一起租车去林芝或者日喀则之类的地方。
  晚上这房间住进来一女的,三十出头的样子,一副身经百战后风韵尤存的模样。她把其它两个床位上的被子都拿走了,她说融雪的夜晚冷死人。对此我倒不以为意,喉咙那么痛我连暖风机都不敢吹了。
  “冷倒没什么,就是太干燥了。”我说。
  她说她有些擦手擦脸的护肤品,问我要不要来点。我说不用,我只是喉咙痛。她说她是在深圳做销售的,医疗器械什么的。看她那样子倒像挣了不少钱,她身上透露出一股仿佛什么都无所谓了的倦怠。她随便问了问我的情况。于是我又成了那个刚毕业的地球物理系学生。女朋友追求理想去了,我则因为工作一时没有着落就独自出门旅行。如此云云。
 楼主| 发表于 2015-6-29 17:4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73)

  “理想?一个女人,追求什么鬼理想?搞得跟真的似的。”她淡淡地说。
  “可能她想看看更上一层的世界吧。”我试着为自己那个不曾存在过的女友辩解道。
  “狗屁!还不就那样!都一样,甚至更差。”
  “每个人都有好奇心,大家追求的不一样。”
  “那倒也是,不过我算是看透了。什么理想,男人也罢女人也罢,其实都不过是在怀念自己的青春年少罢了。以为实现了某个理想得到某些东西就能重温年少时的那份荣光和温情。自欺欺人罢了!岁月不重来哦……”
  我觉得她说的也有点道理便没再反驳了。同样在深圳做销售,怎么差别这么大。

  洗刷完毕我们便各自睡了,什么也没发生。并非每次你在青年旅馆跟个异性同住一房都能打成炮。并非每次。
  下半夜我被冻醒了,没办法只好起身开了个暖风机继续对着吹。第二天一早起来我的喉咙更痛了,鼻涕很多而且大半是带血丝的。

  我觉得自己有点感冒的趋势,就去左近的医院拿了点药。医生是个甘肃人,他跟我说刚来高原的人感冒了最好是住院治疗等彻底好了再走。住院治疗这个词让我想到的只是花钱,花更多钱。我谢绝了。
  付药费时我发现自己只剩下五百多块钱了,我觉得要更进一步节省才行,于是想着换一家更便宜的家庭旅馆。在中国无论哪里,青年旅馆都不是最便宜的旅馆,这是毫无疑问的。
 楼主| 发表于 2015-6-29 17:47 | 显示全部楼层
(生死百家乐/第十三章/说走就走的旅行/74)

  吃了粒白加黑和感冒冲剂之类的玩艺后我便从老平措退房了,那个销售女将还在大睡其觉。我拐到北京东路,路过颇有名望的八朗学,看它那架势应该不会比老平措便宜就没进去。然后我又拐进一条小巷,这时我注意到一个路标上面写着左走楚歌旅馆右走扎西客栈,除此之外还写了八个字:弓开弦断,箭来碑挡。就是这八个字引起了我的注意,这原本是古梅山猎人某种避邪去灾的咒符之语,后来就通用在路碑上了。楚歌旅馆的老板应该是个梅山老乡,我心想。我朝左边走了进去,这是一所由藏族民居改装过来的家庭旅馆,两层,破得不行。这正是我想找的廉价旅馆。
  我在一楼前厅问了问最便宜的床位多少钱,一个服务员模样的小姑娘说二十块一晚,四人间,侧所和卫生间一个楼层公用。从她生涩的普通话来听她应该是个藏民。我问能不能再便宜点,她说砍价的事她管不了。说完她朝一个正在从看起来快要塌了的楼梯走下来的中年男子指了指说,“价格你问老板吧。”
  此人四十不到,带着个棒球帽,穿着身好像穿了十年的阿迪运动服。衣服最初的颜色此刻已无法确认,目前正在由深棕往灰棕过渡。
 楼主| 发表于 2015-6-29 17:4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75)

  “能再便宜点吗,老板?”我问他。
  “你看着给吧,不要搞坏东西,住得久的话卫生自己搞。”说完他拉了拉自己的棒球帽,望了我一眼。他的口音有点装腔作势的正经,仿佛他说普通话很吃力或者他习惯了把每个字咬一下后再吐出来。
  “老板,你是湖南梅山人吗?”我问,“我看到外面那个特色的路标了。”
  “这么说你是梅山人罗……我不是,我祖上是湖南人……我是台湾人!”
  难怪。他的腔调果然是台湾人说普通时特有那种腔调,就好像他们说起来不太情愿或者是他们极力想说出另一番花样来。
  “每天十五块可以吗?……我手头很紧。”我咳嗽了一下。咳嗽身子震动时我的头痛了起来。我的感冒正沿着一般感冒的路径往前发展。我感觉自己有点发烧。
  “行吧,大冬天的反正也没什么人来住。注意保持卫生哦!”
  我说了声没问题,先订了三天的房,然后上楼了。
 楼主| 发表于 2015-6-29 17:4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76)

  上楼梯时我感觉自己的身子越来越沉,只想睡觉。我把床位收拾了一翻,被子摸起来冰冷坚硬宛如是水泥塑的模具。我衣服也没脱就躺了上去。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天冷得跟比前任的心还凉透心腓。我躺在那里止不住打哆缩,外面的雪还在继续融化,听得到水滴从屋檐上掉下来的声响。有那么一会我睡着了,醒来后感觉浑身刺痛,就好像被人赤身裸体丢进了荆棘丛,随便动一下翻个身都刺痛得不行。鼻子全塞住了,我只能用嘴巴出气。每出一口气我就觉得喉咙上面的缝隙什么的又裂开了一点。我想起那个词,生不如死。存在的状态有三种,生、死、生不如死。
  经过无数次时睡时醒的煎熬,天色终于渐渐暗下来。感冒的症状稍微缓和了一点,我起身倒开水又吃了一回药然后下楼准备找点吃的。天才刚黑,四面的摊贩和商店居然大多都关门打烊了。我不想往北京东路上去,眼下这个状态我走不了太远。折腾两下后我折回了旅馆,台湾老板跟那个藏族服务员在前厅就着糌粑打酥油茶喝,边上的火炉炭火正旺。
 楼主| 发表于 2015-6-29 17:4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77)

  “吃饭了吗,小伙子?”老板问我。藏族姑娘也应声转头看了我一眼。
  “没呢。出去转了下,到处都没什么东西吃了。”我低声应道。只要我说话的声响再大点我的头就会被震痛。我觉得此刻自己的身子跟一栋起火后烧得七零八零的破房子差不多,四下摇摇晃晃仿佛随时会轰然倒塌。
  “一起喝点酥油茶,聊聊天吧。大晚上外面没什么好逛的,太冷了。”
  我没法拒绝,就走过去跟他们坐在一块。不时一两个零星的旅客回到旅馆,路过前厅都会朝老板打招呼。听口音来自全国各地的人都有,川渝、东北、江浙、湖广等等。
  我小心翼翼地吃了些糌粑,吃得不是很多。酥油茶我没喝,那玩艺太浓太油腻了。吃了些糌粑后我就喝点开水。糌粑这东西偶尔吃一回会觉得很香很野有股天然食物的地道味。但要是经常吃估计也会让人捉急,你只要稍不小心就会搞得浑身上下到处是粉粉渣渣。
发表于 2015-6-29 17:50 | 显示全部楼层
关注一下了。
 楼主| 发表于 2015-6-29 17:5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78)

  因为头痛所以我说话很少,主要是老板跟那个藏族姑娘在闲聊。老板姓何,藏族姑娘叫其米拉姆。其米在聊她小时候跟父母去云南梅里雪山转山的事。何大哥在问这问那,不时用笔在手头的草纸上写写划划。看架式类似的谈话以往在他们之间已经有过很多次,讲的人慢条斯文,舒紧有度,听的人频频点头见缝插针问个不停。最后其米总算讲完了,她说她要先去休息,便起身走了。她住在一楼前厅靠里的房间。

  “其米是个孤儿。”她走后何大哥说,“他母亲前些年死了,他父亲不知道去了哪反正再没回来。这房子以前是她们家的,现在我租了过来开旅馆。营利可以补贴一下我在这边的开支,租金对她来说也算一笔稳定的收入。——当然她也有领政府的补助金。”
  “这么说你在西藏这边待了很久了哦,你在这干嘛呢?”我问他。
  他回答说他在这边待了三四年了,因为对佛教很感兴趣在这钻研一些藏传佛教的东西。
  “当然我感兴趣的是整个佛教。”他补充道,“不仅是藏传佛教,禅宗我也研究过。”
  我听后没再说什么。以前虽然我也经常跟随祖父出入各种寺庙佛堂,但我从没真正关注过这些东西。我对佛教的了解有限,没什么好谈的。
 楼主| 发表于 2015-6-29 17:5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79)

  “看起来你最近这段时间好像是受了什么坎坷?”他突然把话题转到我身上。
  “算是吧,我在跑路。我在澳门输了蛮多钱,差不多输了个精光,还欠了点账。”
  “你还年轻。三十岁不到吧?”
  “恩,还差两年。年轻固然年轻,但想翻身只怕也难了。——主要是我觉得那一切都没什么意思。”
  “道理我也没什么大道理可讲,禅宗上有个透网金鳞的公案你听过没?就是漏网之鱼。”
  “公案?什么公案。”
  “就是典故或者说故事。”
  “没听过。听过漏网之鱼这个词,但没听过什么典故。”

  于是他跟我讲了讲漏网之鱼的那个典故。话说有两个高僧在河边散步,渔人正在河里撒网捕鱼,很多的鱼都捕到了网上,各种各样的鱼都有,都在不停挣扎扯跳。有的鱼生命力弱,很快就不怎么动了,有的力量比较强,一直在拼命挣扎。这时恰好就有条鱼从网里挣脱跳回了河里激起一片水花。
  一个高僧见状就说:“俊哉,透网金鳞!”。
  他旁边的师弟不以为然,反驳道:“师兄,何若当初不曾入网者?”——他说那些当初就没有入网的鱼不是更好吗?
  这时第一个高僧就说,“师弟你错了。没有入网的鱼固然幸运,可一旦被网住能不能跳出来这才是个大问题!”

  “人生在世就像漏网之鱼,入网只是早晚的事。那些没入网的固然幸运但也未免肤浅。入网后能不能跳出来这才是我们要面对的问题。——你说呢?”讲完典故后何大哥问我。
  “也许吧……这个典故倒还有点意思。”
  说完我们都沉默了。他在想什么我不得而知。我则在思考自己挣扎到了哪一步,是不是还有机会从网里挣脱出来重归江河。
 楼主| 发表于 2015-6-29 17:5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80)

  我的感冒断断续续拖了好几天。那几天我都没怎么出去活动,只在大昭寺和八角街一带转了转,晒晒太阳。我没带什么防晒和护肤品,高原上干燥的空气和强烈的紫外线在我脸上留下了痕迹。刚开始感觉脸只是晒红了有点紧绷,没过两天就整个脸陆续掉了一层皮。首先是鼻梁上,然后是额头,再是两颊。等换了一层皮后我的肤色仿佛被染过一样变黑变沉了。
  感冒尚未痊愈的缘故我时常咳嗽,喉咙经常有痰。有几次何大哥都很认真的告诫我说要么就去医院把感冒治好,要么就早点回内地去。他说高原上哪怕只是个小感冒拖久了也可能会送命。他说的没错,我以前搜索攻略时有看到一些驴友因为一些小问题在高原上送了命。我在琢磨自己是不是真该回去了,回梅山。

  问题总是要解决的,最终我决定参观一下布达拉宫后就回梅山。
 楼主| 发表于 2015-6-29 17:5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81)

  逼近年关,来拉萨旅行的游客越来越少,参观布达拉宫也用不着苦苦排队买票了。我买了票,跟在一群有导游的旅客后面混着走。大伙沿石阶而上,不时有别处而来的藏区僧侣或者小喇嘛在路边上朝拜念经。导游在一个劲讲解布达拉宫的历史,故事从松赞干部和文成公主的爱情开始。她提到了一首藏区的歌谣,大意是说文成公主给藏区带来了幸福安康之类的。

  美丽善良的文成公主
  你从遥远的大唐来
  带来的种子三百六十种

  美丽善良的文成公主
  你从遥远的大唐来
  带来的禽兽三百六十种

  美丽善良的文成公主
  你从遥远的大唐来
  带来的工匠三百六十行

  美丽善良的文成公主
  你从遥远的大唐来
  带来的绸缎三百六十种

  美丽善良的文成公主
  你从遥远的大唐来
  佛主的光芒照亮了大地
  ……
 楼主| 发表于 2015-6-29 17:5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82)

  到了山顶游客开始排队从东大门进入宫殿参观。从一进入那个光影斑驳的世界开始我就搞不清那里面宛如迷宫般的布局到底是怎样一个次序,那些各代达赖喇嘛的灵塔和佛堂经堂看起来都差不多。各个佛像和灵塔前都是一排酥油灯,人群鱼贯而过,不停作揖布施。灯火昏暗,空气混浊。让人震惊的是里面那些佛像和灵塔几乎全都是由纯金打造的,甚至连那些硕大的基座也是如此。最大的一尊耗费近四千公斤黄金,珠宝玉石更是不计其数。其它举世罕见的壁画唐卡舍利经卷祥物瑞品数不胜数。事情太突然了,人们很难把它们跟世俗的财富感性关联起来。就好比你的银行账号上突然跳出个13位数以上的金额,短时间内你根本搞不清那到底意味着什么。布达拉宫里面这些突兀而来的财富非但没有激起人们贪恋之欲,反而令人感到一阵宁静。
  同行的一个大婶一路都在我背后念叨个没完,“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不求大富大贵唯愿我们全家安康!”
 楼主| 发表于 2015-6-29 17:5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83)

  参观了一两个小时后总算绕了出来。出门后终于又见到蓝天白云,人们都长舒了口气。我突然间觉得没什么财富能比蓝天白云,比自由呼吸更重要。

  从布达拉宫出来后转到山背后的林卡景观,有几株树晚间被水喷过现在结了晶莹的冰挂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游客们纷纷拍照留恋,左顾右盼生怕错过什么值得炫耀的东西。

  “我这样子怎么样,”有人在问她的同伴,“酷吗?”
  “等一下别动,再来一张!”
  “好的。记得要把整个布达拉宫当背景。”
  ——如此等等。


  看着人来人往中这些兴致勃勃的游客,我突然觉得有点倦了累了。此刻我只想回家,回梅山看看。
 楼主| 发表于 2015-6-29 17:58 | 显示全部楼层
(生死百家乐/第十四章/重回梅山/1)

  第十四章 重回梅山

  “人的一生不可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河在流逝,更加无可挽回的是我们自身也瞬息变幻。”

  ——罗叔卡博《另一个罗叔卡博》


  参观完布达拉宫的那天傍晚我给黎哥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准备回湖南老家。他说这样也好大过年的一个人漂在外也不是个事。末了他说他们一家子准备去新马泰那一带旅游过年。他们没报团,旅行路线和酒店什么的都是自己搞定,机票已经买了。他在新加坡滨海湾的金沙酒店和马来西亚云的云顶庄园订了房间。这两个地方我听说过,都是东南亚有名的赌场酒店。我没接他的话,我觉得现在这些东西离自己有点遥远。当然我也没生气,我知道他并非故意气我或者是在炫耀。黎哥不是那样的人,他只是没有刻意在我面前回避赌博这个话题罢了。他把我当男人看。

  然后我在北京东路上找了家网吧上了会网,上次我还是在快要离开阳朔的前两天才上的网。那次上网时张勇在Q上给我留了言,他说我太不仗义了,还说他们会去梅山找我的家人要账。想到自己一走了之确实给他留了难题,我也感到一丝抱歉。我回复说让他最好以公对公的态度来看待这个事情。我还开玩笑说现在这年头什么生意都是谈月结,有的客户月结九十天后再给半年的承兑汇票,而我只是一时手头紧想要缓几个月给他们钱。他当时不在线,最后我留言祝福他年底新婚快乐。本来我还想说他在澳门积了这么多德以后肯定能生个棒小子。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大家都是年轻人没必要这么刻薄,斤斤计较。
 楼主| 发表于 2015-6-29 17:5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四章/2)

  我用身份证登记完开了一台机后就登了QQ,马上有几个人的留言冒了出来。我逐一点开。       
  第一条是张勇的。他说算你唐德牛,跑路了还这么豁达能有心情开玩笑。他说他无论如何都会去我老家要回这笔账。最后他说他马上就要升经理了,谁也别想挡了他的路。他的留言我没回复。
  第二条是云姐的,她换了副婚纱照的QQ头像,签名写着百年好合。她留言说之前欠我的十五万港币已经折成十二万人民币打到我建行那个账号了。她还说她准备年底结婚,但没打算邀请我。最后她说以后我们都不用再联系或者见面了,她希望我能一如既往地潇洒下去。
  我知道云姐还在生我的气。她确实为我动过真感情,正因为如此我深感惭愧。

  我想起那时候去她家吃饭的事,她还带我跟她最好的朋友去K歌。可最后我们连再见也没说就彼此赌气走了,不欢而散。想起这些我不禁难过,我他妈的居然差点流泪了。眼泪在眼眶打着转,在它流出来之前被我抹掉了。我觉得自己那时的做法是对的,虽然这会让我们彼此都难过一阵但至少不会有更进一步的伤害。那时我根本没有结婚成家的准备,在那种状态会害了任何跟我走到一起的女人。
  我宁肯无情。
 楼主| 发表于 2015-6-29 17:5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四章/3)

  这么一想,我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伤心有点可耻——也许我只是在为一件原本属于我,能被我随意安置或打碎的花瓶让别人抱走了珍藏起来而难过。如果真是那样,我他妈的真该千刀万剐。
  云姐结婚了挺好!我应该为她高兴,为彼此高兴,没别的!
  我回复云姐说钱已收到——虽然我很久没用绑定那个银行账号的旧手机号,但她说转了肯定是转了——我说我现在倒还真的需要这笔钱,她帮了我一个大忙。最后我祝福她新婚快乐,百年好合什么的。我本想说或许我以另一种方式回报了她的爱,让她得到自己期许以久的幸福虽然这份幸福是由另一个男人所构建。但我还是没说。我不应该跟一个已经痛下决心要离开自己的女人再说任何略带煽情的话。不厚道。

  后来我再也没和云姐联系过,没见过面,也没通过电话。人们都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希望她确实过得很好。
 楼主| 发表于 2015-6-29 17:5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四章/4)

  接着我浏览了一下网页,逛了逛以前喜欢去的论坛。我想看看在自己消失的这段时间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然而什么也没有。地球还是按以往的速度自转的同时还在围绕太阳公转,如此而已。我突然想,就算自己前两天在拉萨这家破旅馆因病死掉,估计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更别说影响地球的自转了。我为自己曾经有过的灰心和自弃感到一阵羞愧。没什么大不了的,人生在世要做的无非就是一竿子插到底,看个究竟罢了。
  只要地球还在围绕太阳转,就不会有什么值得一提的故事发生——2012年12月21日已过了,并没有世界末日。

  上完网后我鼓起勇气给老妈打了个电话。我换上之前那个手机号码,语音显示已停机我就充了三十块钱进去。
  我略带紧张地打通了老妈的电话,不知怎么开口才好。
 楼主| 发表于 2015-6-29 17:5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四章/5)

  第一句话是,“二猛子?——你还活着!”
  我在家排行老二,梅山那边的人管我叫二宝、二伢子、二猛子。我母亲平时都叫我二宝,只有当我犯错闯祸时她才叫我二猛子。
  我故作轻松地说我还好,只是在外面转了一圈,打了一回流。
  “你狠呀!既然你晓得打流了那就不要回家了嘛!”她说。显然她还在生气。
  我改口说我是出来旅游的,散散心,不是打流。
  “旅游?——你还能去搞旅游!澳门那帮要账的都要到家里来了你晓得不?”
  我回答说我晓得。
  “你晓得?你晓得个屁,你晓得!——你爸坐牢了,你哥的公司垮了房子卖了你晓得不!”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问她怎么回事。她突然在电话那头哭号起来。我安慰了她两句,叫她看开一点先把事情说清楚。她一直在在哭,边哭边哀诉着说,“菩萨作孽呀……菩萨作孽!”

  我知道她的情绪一旦失控一时半会很难平复。我跟她说过几天我就回来了,现在这个号码可以用了,有什么事就联系我。说完我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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